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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爱万涅奇卡,我们之间就会有很多故事。

【Aery】Chapter 18

久违的1.7w字更新!

十八章结束,lz下周考试,考试前总会灵感爆发╰(*°▽°*)╯

嗯……爱我的人依旧还是爱我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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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8

 

1439年2月,在经历过漫长而难熬的冬季后,俄罗斯帝国历史上最勇猛最有才华的将领之一,列昂里德·布拉金斯基,永远的离开了深爱他的人和人民们。由于找不到尸体,伊万只得下令为他造一座衣冠冢,即让佣人们取几套他生前最爱穿的衣物安放进他的灵柩中,再将棺材抬到处于克里姆林宫下方的家族陵墓里安葬。伊利亚·布拉金斯基亲手在棺材里放入黑面包、盐、长剑和满满一壶装着上等伏特加的酒囊;娜塔莎·阿尔洛夫斯卡娅跟在送葬的队伍后一路小声的呜咽,她原本苍白的脸颊和鼻尖上沸腾起一片不自然的红;伊万·布拉金斯基在佣人们钉好棺材后在其中央铺上用白色干花做成的花环,又按照风俗在花环中央摆了一个金片和一个小小的十字架,这才允许别人进行掩埋。

“躺在此处的,是俄罗斯帝国最英勇无畏的英灵。”托里斯·罗利纳提斯身着黑袍,捧着一本《圣经》恭敬的站在最前排,为他逝去的王祭念悼词。莱维斯·加兰特和爱德华·冯·波克也穿着同样的装扮与托里斯并排站着,只是他们手中捧着的不是书,而是一把银色的十字架和一副小巧的圣像“他会前往主的世界获得永生,他会在梦的世界里继续引导我们,他会给予我们希望以及前进的方向,直到有朝一日取得永远的胜利与和平。”托里斯不卑不亢的呢喃着,声音在空旷的陵寝内挑起一丝丝回音,响亮却不刺耳。“王,愿您的精神永存,愿您永远庇护您的子民,愿您英勇的事迹能获得主的宽恕——我们将永远思念您,敬爱的列昂里德·布拉金斯基陛下。”

然后托里斯温顺的垂下他那双碧绿的眸子,从佣人手上拿过铲子,把最后一铲土盖在土堆上。他转过身,让莱维斯和爱德华在伊万和伊利亚的脸颊上各吻了三下,带着佣人和观礼的宾客走了出去。

伊利亚和伊万在列昂里德的墓碑前久久伫立,墓碑是黑色大理石的材质,全莫斯科最好的石匠用这一整块珍贵的石头雕出列昂里德的全身像——健硕的斯拉夫人头戴王冠,身着战袍,右手持剑举于双目之间,剑柄处镶嵌着一枚象征勇气的红色宝石。

石匠凭借着他对另外两位布拉金斯基陛下的印象和坊间的零星碎语打造出这个栩栩如生的家伙,但他毕竟没有当面见过列昂里德·布拉金斯基,无法还原他左眼上的翳和脖子上长长的伤疤。

“……”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让平稳的呼吸声与头顶间或低下的水声充斥整个静谧的空间。

 

俄罗斯帝国的情况并不好。当伊利亚·布拉金斯基回到克里姆林宫内得知伊万·布拉金斯基被王耀所伤、愤愤不平的带领军队往南追去时,基尔伯德·贝什米特与王春燕早已进了京城,与远东帝国至高无上的当权者“龙君”会和。“龙君”寻来了远东帝国最厉害的医者拔出了扎在基尔伯德腿中的箭并保证在最快时间内让他康复,还把远东帝国最精锐的军队交于基尔伯德统领。尽管基尔伯德那时还未康复到足以上战场争斗的地步,但凭借着北方战线传来的情报,经验丰富的基尔伯德足以杀伊利亚一招,让他灰溜溜的滚回属于他的冰天雪地里去。

此外,路德维希·贝什米特和他的伴侣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在与基尔伯德团聚了几天后带着“龙君”的手诏与礼物往西而去,东方天子的谕令使得他们得以在4月之前抵返弗朗西斯·波诺伏瓦在巴黎的行宫——他们的目的是帮远东帝国签署一份与南部联盟的互不侵犯合约。当然,腿伤未愈的基尔伯德·贝什米特没能与他们一起回去,但他自愿留下来度过三个月的时光,并答应王港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担任远东帝国镇北将军一职,是以抵抗俄罗斯帝国的入侵为己任,且将他这些年对战斗的心得写成一本书以供王港参考学习。当然,为了表达远东帝国的诚意,王港除了向南部联盟赠送礼物外,还派了熟知外域语言的本田菊跟随路德维希和费里西安诺回去,好应付来自远东帝国周边小国的盘查。

远东帝国与俄罗斯帝国的协议?那早就作废了。俄罗斯帝国都已经撕破脸面南下攻打远东帝国的边境了,谁还指望“龙君”本着以和为贵的思想,大度的把这件事蒙混过关呢?而且王家长子王耀还在莫斯科呆着,生死不明,让王港怎么可能安下性子来与布拉金斯基谈判?不说不动声色,只怕已经到了见了面就要兵刃相见、非要分出个高下长短不可的地步了。

 

滴答,一滴水珠从天花板上滴下来砸在地上,堪堪擦过伊万与伊利亚胳膊中相隔的那条缝儿,在两人黑色的斗篷上都擦了点水花。

 

 

1439年4月,俄罗斯帝国向北欧众国提出申请,邀丹麦王国、芬兰王国、瑞典公国与挪威-冰岛联邦的统领:丁马克、提诺·维那莫依宁、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诺威·斯诺与艾斯兰·斯诺代表北欧众国与俄罗斯帝国签署休战协议,具体时间是六月,地点是芬兰王国的赫尔辛基港。届时伊万·布拉金斯基与伊利亚·布拉金斯基俱会到场。两国将对国界、关税、战后赔偿及停战时间进行讨论。

饱受战争创伤的人民们自然乐意见到这样的情形。签署条约意味着和平,这使得他们能够安分守己的做自己原本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今天担心他们的王是否会发出征兵令明天又恐慌上门讨军税的地方官员。虽然平时的生活枯燥无味且一成不变,但总比在战场上丢了性命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然而他们太天真了,天真到以为签署了协议就万事大吉,仿佛那不是一纸文书而是一本带着神奇咒语的魔法册子——翻出来,摁个手印,俄罗斯帝国与北欧众国的恩怨一笔勾销,皆大欢喜。

 

弗朗西斯·波诺伏瓦与路德维希·贝什米特和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并排坐在会客厅内的长沙发上。弗朗西斯端着一杯红酒漫不经心的晃了晃,威尼斯市的工匠们在玻璃里加入黄金好烧制出殷虹如血的琉璃来,红透透的被子抻着深色的酒液好不迷人;一旁的安东尼奥和路德维希倒是正襟危坐——安东尼奥保持着表面上的笑意,牙齿却咬得咯咯作响,路德维希胳膊上的肌肉也一块一块的鼓着,青筋突突直跳。

在他们对面,诺威·斯诺从茶几上端起一杯红茶,加进两勺砂糖一茶匙牛奶,搅一搅,端到嘴边抿了口。

 

“能在柯克兰家族的手下保住这么美妙的茶叶,南部联盟也的确是有些实力的。”

诺威点点头,视线逐一扫过对面的弗朗西斯等人,以及站在他们身后的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和瓦修·茨温利。

安东尼奥冷哼一声“别绕弯子了,我们的关系可没那么好。斯诺陛下万里迢迢的从北欧众国溜到南部联盟来做客,就不怕跟那个远东帝国的长子一样被我们扣住了?”

斯诺兄弟在安东尼奥和弗朗西斯的身体上留下了令人印象深刻的痕迹。那两条刀疤像蜈蚣似的爬过安东尼奥的腰侧和弗朗西斯的肩膀——尽管类似的伤口在他们身上层出不穷。毕竟刚刚产生的痕迹总是让人难忘,恨不得用手头的武器在斯诺兄弟身上戳出个血窟窿才好。

“如果是上次的交锋的话,抱歉,我没有道歉的意思,我也不会道歉。”诺威淡淡的开口“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人那么脆弱,一不小心,命就没有了。列昂里德·布拉金斯基就是最好的例子。”

“哦,道理我都懂,但是哥哥我就是不喜欢你。”弗朗西斯搭上话题,投给诺威一个玩味的眼神“如果没记错的话,南部联盟和北欧众国也不是那么友好吧?说真的,哥哥我现在十分想用剑在你身上扎几个洞出来。所以你最好别在这里玩什么花样。”

路德维希冷哼一声,他不太擅长言语,只能抱起双臂板着脸,默默地注视起诺威来。

相比之下诺威倒是显得很冷静。不,他甚至是冷静的有些过头了。他既不急于反驳弗朗西斯和安东尼奥的话也不显露出想要表达自己此行目的的念头,只是不疾不徐的喝着红茶,仿佛这里不是处于巴黎的行宫而是某个普通的小花园,自己坐在此处只是为了一顿下午茶而已。

 

不过事情显然不会像表面上那么风平浪静。待到茶杯堪堪见底时,诺威放下杯子,说“一个月后,北欧众国将会在赫尔辛基港与俄罗斯帝国签署停战协议,这件事你们都知道吧?”

众人点点头,这条消息一经发出便如同风暴一般席卷了整个欧洲大陆,想不知晓都难。

“一个月前我去了一趟英格兰岛,询问他们有关北欧众国的事情。在那里我碰到了伊利亚·布拉金斯基。”诺威继续道“他用一本从远东帝国带来的书与威廉·柯克兰交换了三个条件:一艘由霍兰德建造的远洋舰艇,永远不攻打俄罗斯帝国的船只的承诺和一次与英格兰岛合作的机会。”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什么!?不,这不可能!”弗朗西斯皱紧了眉头“诺威·斯诺,你可清楚你现在说的是什么?你能拿出证据来吗?”

“信不信是你们的事情,我只是出于好心跟你们叙述整件事情的经过而已。”诺威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弗朗西斯·波诺伏瓦,你和安东尼奥怂恿瓦修·茨温利派人渗透北欧众国的领地,实际上是在调查北欧众国的黑市。你无非就是想要得到霍兰德留下的图纸、好扩充法兰西王国和西班牙王国的海军储备而已。”

“你……”弗朗西斯被他说得喉咙一哽。他飞快的斜眼瞟了一下一旁皱着眉头的安东尼奥和目瞪口呆的路德维希,重重的啧一下嘴“那又怎样?调查黑市本来就是渗透的一部分。而你又在玩什么花样?你可知道我们的人在原德意志帝国和丹麦王国的黑市里都发现了疑似新型舰艇制造方法的羊皮卷?你的商人做的可真他妈隐秘,花了那么大的价钱买过来,哥哥我的工匠却说图纸有设计缺陷,造出来的船不但不能快速远航反而更容易沉没。霍兰德那么严谨的人画出的图纸会有设计缺陷?”

“霍兰德不是北欧众国的人杀的。”诺威一字一顿的说道,青蓝色的眼睛紧盯着弗朗西斯“也许你不知道,荷兰王国在欧洲大陆上最亲近的就是我们北欧众国的几个领导者。霍兰德的母亲曾是上一任俄罗斯帝国的统领者的伴侣之一,在小的时候我们的家族都是布拉金斯基家族的幕僚,隶属于北部联盟。我们与布拉金斯基一同长大,直到霍兰德带领荷兰王国发展出地中海的商路垄断、给予资金支持北欧众国才独立出来。北欧众国若是想要杀他相当于自断活路!”

弗朗西斯黑着脸无话可说。诺威沉默了一小会儿,半自言自语似的开口“布拉金斯基家族存在得何其幽远,早在罗慕卢斯大帝还没创立罗马帝国前布拉金斯基家族就已经占领北欧全境了,罗慕卢斯大帝穿越欧亚大陆都得和布拉金斯基家的长辈打个照面……布拉金斯基家的人都是疯子。你们可知道,伊利亚·布拉金斯基除了有两个兄弟外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叫冬妮娅·阿尔洛夫斯卡娅和娜塔莎·阿尔洛夫斯卡娅,他妹妹比他自己更加疯狂。那女人,五岁就学会在裙摆下藏匕首,九岁那年因为冬妮娅给他们织了三条围巾就把她叫到树林里杀了她——娜塔莎喜欢她自己的哥哥!荒谬,真是荒谬!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被沙皇豢养起来不能见人……她一定是被布拉金斯基家培养成了杀手!霍兰德肯定是被她杀死的!这一切都是布拉金斯基的局!”

“……”

 

静,静谧,仿佛突如其来的一阵寒流席卷了整个大厅。弗朗西斯觉得自己的唇在颤抖,他猛地往嘴里灌了口酒,身体却在酒液下降到胃囊时冻得几近战栗。安东尼奥啃着自己手背上隆起的关节,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紧张时的习惯,犬齿隔着薄薄的皮肉与骨头摩擦,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路德维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丝巾不断擦拭着额角渗透出来的冷汗。罗德里赫和瓦修的脸色也难看得很,煞白煞白,仿佛下一刻就要昏过去似的。

 

“呐,安东尼……你觉得布拉金斯基会不会从海上过来攻打南部联盟?”过了许久,弗朗西斯呢喃着开口,眉头深深的皱在一起“他肯定不会吝啬那条船,估计现在早就把它拆了观察构造了。和英格兰岛合作,和英格兰岛合作……小基尔还要在远东帝国呆三个月。夏季即将到来,冰封的海面也要解冻,万一他在这个时间内联合了英格兰岛攻打南部联盟,我们又能撑多久?”

“属于布拉金斯基的远洋舰队……”安东尼奥重重的打了个寒颤“西伯利亚有那么多木材,足够他造多少条船?”

“还有俄罗斯帝国的士兵……”路德维希牙关紧咬“他们被冰雪锻造的身体……可怕,真是可怕。如果布拉金斯基真的是杀害霍兰德的凶手,俄罗斯帝国踏平欧亚大陆指日可待。”

“伊利亚·布拉金斯基……”

不知是谁念出了这个名字。弗朗西斯一愣,眼神里陡然射出两道凶光。

 

“各位,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如果俄罗斯帝国真的在即将到来的会晤中意有所图的话……唇亡齿寒,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在座的你们了。”

诺威·斯诺复又开口,他不可能告诉弗朗西斯他们就算伊利亚要求英格兰岛跟他合作攻打南部联盟英格兰岛也不会同意。因为就像亚瑟·柯克兰所说,在他性别觉醒成Omega后,英格兰岛上的一切都乱了套,他们需要时间去镇压不服柯克兰家族的团体、去让海盗们接受亚瑟·柯克兰的性别以及去弥补因为威廉·柯克兰的死而产生的空缺。英格兰岛的内部已经乱作一锅粥了,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应布拉金斯基的邀请?即是最终英格兰岛和俄罗斯帝国撕破脸皮开战了,柯克兰也是霸占了海洋近百年的家族,布拉金斯基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占到什么便宜,就算他拥有了新型舰队也一样。

然而诺威不知道斯科特·柯克兰能够这么快就回归英格兰岛是得益于南部联盟的帮助。他还在暗自庆幸,以为南部联盟不会知晓威廉·柯克兰逝世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斯科特·柯克兰和阿尔弗雷德·F·琼斯还与弗朗西斯和安东尼奥保有联系——毕竟是答应了要送他们回英格兰岛的人,就算一个失踪了、另一个没有踏上南部联盟的船就回了自己的地盘,阿尔弗雷德和斯科特都还欠着南部联盟一个人情。

但这些诺威·斯诺都不知道。

 

“说说你的条件。”弗朗西斯简单明了的问。

诺威·斯诺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份早已写好公文的羊皮卷,摊放到面前的桌子上。

“谨代表北欧众国,我,挪威-冰岛联邦的领主诺威·斯诺,在此用希腊联邦,意大利联邦和捷克斯洛伐克的领土与南部联盟交换一个合作的机会。希望波诺伏瓦陛下、安东尼奥陛下和贝什米特陛下能与我们一同前往赫尔辛基港的会议。”诺威说,神色里带了几丝兴奋的意味。

弗朗西斯接过羊皮卷细细的读了一遍,右下角处有四个签名,分别属于诺威·斯诺、艾斯兰·斯诺、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和提诺·维那莫依宁。唯独没有丁马克的字迹。

“这是你们所有人的决定吗?”弗朗西斯询问,并指着右下角展示给诺威“这上面并没有丁马克的签名。据我所知,他不是正在负责接管原德意志帝国吗?”

“丁马克现在正驻扎在柏林的行宫里,他的王国由挪威-冰岛联邦接管,所以我的决定即是他的决定。”诺威扫了一眼羊皮卷,淡淡的回答道。

罗德里赫注意到路德维希在听见“柏林的行宫”时不动声色的握住了拳头。他伸出手搭在路德维希的肩膀上,这很有用,路德维希及时的反应过来,深呼吸几下平复内心深处激烈的感情波动。

“但你提供的这些领土太少了。这三个国家的大小加起来还没有原德意志帝国的三分之一大。”安东尼奥突然开口“说是与我们合作,你却把南部联盟所有的领导者都引到北欧众国的地盘里。如果北欧众国突然反悔,将我们全部拘禁在那里怎么办?”

“你们大可以带军队过去。”诺威皱起眉头“谈判地点是俄罗斯帝国设定的。若是有危险,肯定也只是来自于俄罗斯帝国那边。”

安东尼奥耸耸肩膀“你这话听上去可没有什么说服力,毕竟提诺·维那莫依宁和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刚刚把俄罗斯帝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将军给杀死了。”

“侥幸而已。如果不发动突袭,北欧众国不可能在与俄罗斯帝国的正面交锋中占到便宜。我们……”

“先不说这个。”安东尼奥不耐烦地挥手打断诺威的话“俺知道你是挪威-冰岛联邦的领主,但北欧众国为什么要派你这个Beta过来?俺很怀疑你们是否真心想要与我们合作。”

 

Beta,又是Beta,要不是可恶的丁马克给我下了药,你还会有机会说出这句话!?

再次被提起这件事,诺威心里想着,恨得咬牙切齿,几乎要把脑海里盘旋的话喊出来。但那也只是差点。知道有药能够改变性别的人已经够多了,诺威不想让南部联盟的人也知晓这个消息。 

诺威动了动喉咙,沉默着移开视线,没有回答安东尼奥的问题。

 

“……不如这样好了。”过了一会儿,一直处于沉思状态的路德维希·贝什米特开口“文书上的国家我们看不上。如果想要证明你的诚意,就将原德意志王国与意大利联邦的领土割让给南部联盟。”

这句话让诺威一愣。诺威在脑海里勾勒了一圈原德意志帝国的领地,眉头紧锁“小贝什米特,你所说的可是将近原德意志帝国一半的领土,包括墨西拿港在内的一系列重要港口。如果要以这样的条件交换,我还不如拿着文书去柏林让丁马克签了字再过来和你们协商。真的到那个地步,事情可不会这么容易就谈妥的!”

“是吗?看来北欧众国舍不得他们的土地了。”弗朗西斯开口,语气不咸不淡“路德维希的意思就是我们的意思。安东尼也说了,你们提供交换的领土太少,显示不出你们的诚意来。”

诺威显然不会同意弗朗西斯和路德维希的话。他攥起拳头,刚要开口反驳却被安东尼奥摆摆手打断了“别说这么多没用的了。斯诺陛下,你也知道我们不可能接受文书上的条件,还不如你说一个底线给我们参考参考。”

“参考?好啊,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大碍。”诺威冷哼一声“如果南部联盟坚持要原德意志王国和意大利联邦的领土,南部联盟必须保证不染指荷兰王国和其麾下掌控的所有商路,此外南部联盟必须允许北欧众国派遣军队驻扎西西里岛。”

“……我同意。”思考了一会儿以后,弗朗西斯说道。

“俺没有意见。”安东尼奥笑起来。

“嗯。”路德维希点点头,没有做出过多的评论。

弗朗西斯偏过头去,跟安东尼奥和路德维希交换了一个眼神,接过瓦修递过来的笔在羊皮卷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安东尼奥其后。

诺威松了口气,从安东尼奥手上收走签有南部联盟统领者名字的羊皮卷,小心翼翼的把它放置在最内层的口袋里。“各位既然在这合约上签了名,就代表你们愿意出席一个月后的会议了。”做完这一切,诺威确认般的说着,视线逐一扫过不住点头的弗朗西斯、安东尼奥和路德维希。“如果方便的话,请允许我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将会在三天后带着各位前往北欧众国的领地。”

“没有问题。”弗朗西斯挥挥手,让佣人为诺威准备客房。“接下来哥哥我要与他们讨论一些事情。诺威陛下,请回房间休息吧,晚餐时会有佣人通知您的。”

诚然,这是弗朗西斯的逐客令。诺威点点头站起身来整整衣袍,循着刚刚收拾房间的佣人去了。

 

 

弗朗西斯望着诺威远去的背影,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喟叹。

“弗朗吉,你觉得这样好吗?”安东尼奥叹了口气“真要前往北欧众国的领土的话俺可得从西班牙王国叫军队来了,也许还得跟桑托斯借点人。”

“军队是肯定要借的。这件事情……瓦修你去安排一下法兰西王国的军队布施吧。”弗朗西斯动了动久坐发僵的身体“先不说这个,你们觉得德意志帝国和意大利联邦的领土该如何处理?”

其余的人听到弗朗西斯这句话不由得一愣,直接把目光投向一旁静坐着的路德维希·贝什米特。

“这个……你们为什么看着我?”路德维希有些尴尬。

罗德里赫推了下眼睛“德意志王国和意大利联邦是原罗马帝国的王、罗慕卢斯最先起步的地方。拿回这两个国家不仅仅有寓意上的好处,还有地势上的优势。我的建议是立刻让路德维希陛下回柏林去入驻宫殿,着手德意志王国和意大利联邦的事务。”

弗朗西斯思忖了一会儿“德意志王国与意大利联邦并不是什么小国家啊……就像诺威·斯诺所说,这两个国家囊括了欧洲大陆上几个最繁荣的港口。路德维希陛下贸然上任,难免经验不足、给北欧众国或者俄罗斯帝国的人钻了空子……怕就怕北欧众国事后反悔、再带着军队攻打下来”沉默了一会儿,他望着瓦修点点头“瓦修你过一段时间就拿着文书跟路德维希到德意志王国去吧,罗德里赫估计也不会在此处久留,到那时有瓦修的帮忙,路德维希你的压力想必会小很多。”

“不必了。”路德维希拒绝道“我想让德意志王国与意大利联邦加入南部联盟。”

“哦?路德维希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首当其冲的弗朗西斯笑出声来,他的国家离德意志王国最近,如果德意志王国并入南部联盟的范围,他的压力自然也会小很多。

路德维希点点头没有多说。安东尼奥见弗朗西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撇撇嘴“如果是这样的话俺可真要好好准备啦,等北欧的事儿结束了就得派遣军队过去加固边境。不过俺还是担心,荷兰王国和西西里岛的驻军该怎么办?”

“驻军的事情其实可大可小。”弗朗西斯摆摆手“荷兰王国的残余势力非常复杂。如果诺威说的是真的,在霍兰德死后北欧众国再想用以前的关系从荷兰王国汲取钱财就可谓是难上加难了。此外,因为霍兰德的死,荷兰王国已经放开了很多条商路。现在南部联盟多了德意志王国与意大利联邦,完全可以成立一个新的海上商路中转枢纽,把从荷兰王国那边丢掉的商路重新拾回来。到时候,一旦与掌控了意大利联邦相关的运输路线,西西里岛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我们的囊中之物——毕竟那个岛也只有一点点大,驻扎不了多少军队的。”

话已至此,瓦修·茨温利点点头,领着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筹划交接细则去了。弗朗西斯三人目送他们两人一边低声谈论一边从正门离开,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随即了然的笑出几声来。无论是路德维希还是安东尼奥都已经明白了这件事其中蕴含的利益——诺威·斯诺于此时此刻前来寻求南部联盟的帮助,并不是所谓的负担,反而是一块由诸多复杂虬结的前因后果造成的肥的流油的肉。而送上门来的这位挪威-冰岛联邦的主人此刻却还不自知,连这前有黑熊后有虎狼、腹背受敌的境况都没有察觉到。

不过既然被南部联盟的人给看穿了,又哪里有再让这消息传出去的道理呢?

 

 

1439年6月,北欧众国的四位首领:丁马克、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诺威·斯诺与艾斯兰·斯诺携着一干佣人停靠在赫尔辛基港,提诺·维那莫依宁站在码头上迎接他们,他的身后赫然站着高大的伊万·布拉金斯基和伊利亚·布拉金斯基,还有与他们一同前来的不速之客:斯科特·柯克兰与亚瑟·柯克兰。

这次的见面并不愉快。据史书记载,在南部联盟的干预与威慑下俄罗斯帝国的领导者放弃了他们原本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划,被迫签署了商议好的停战合约并承认北欧众国的存在。而事后的发展也一如诺威先前所预测的——伊利·布拉金斯基布拉金斯基私下与来自英格兰岛的两位柯克兰先生进行了一次谈话,其内容无异于是要求合作攻打北欧众国之类。不过亚瑟·柯克兰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任凭伊利亚许诺给他再多好处也不答应。北欧众国这边,丁马克在得知其余四人背着他跟南部联盟签署协约后气冲冲的搬离了位于柏林的行宫,并签署命令将原德意志王国与原意大利联邦的领土统治权交还给路德维希·贝什米特。路德维希也遵从了他的承诺,在瓦修·茨温利与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的帮助下将他手下的领土并入南部联盟的领地里,暂时由弗朗西斯·波诺伏瓦和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共同掌管。

秉承罗慕卢斯与日耳曼的意志,弗朗西斯下令禁止对北部的移民及贸易,安东尼奥则在意大利联邦暗中发展属于南部联盟的商路势力。在王港的刻意促动下,南部联盟与远东帝国很快拓开了一条商路。虽然其中的艰难险阻依旧不言而喻,但对于像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这样的小商队来说也算是通行无恙了。一时间两国内都出现了短暂的商贸繁荣的景象。在这期间俄罗斯帝国也不服输的派兵进攻远东帝国几次,但都被驻守北境的基尔伯德·贝什米特打了回去,甚至还占据了几座不小的城池。气的布拉金斯基咬牙切齿。

1439年7月,基尔伯德·贝什米特在远东帝国的任期已满。按照规定,“龙君”王港手书御诏一封,赏赐珍宝千万,风风光光的把基尔伯德送出了远东帝国的领地。基尔伯德于当年9月踏上了法兰西王国的领地,“日耳曼战车”的名号再次在欧洲大陆广阔的领土上席卷了一遍。当然,听闻风声的俄罗斯帝国自然派了兵前往远东帝国北部边境,想趁基尔伯德离开的时候钻个空子,却依旧没占到什么便宜——基尔伯德训练出的军队岂是等闲之辈?

这么一来,连续几次征战多少让俄罗斯帝国有些后继乏力。权衡再三后伊利亚·布拉金斯基与伊万·布拉金斯基放弃了继续进攻远东帝国的决定,转而重新把目标放在了北欧众国的身上,休养生息,暗自筹备着一举收回原本属于他们的土地。

 

 

1439年12月。

“嘿——吉姆,吉姆!你在哪儿!??你是眼睛瞎了吗?HERO站得这么近你都看不见?”

“这里,这里这里!”

十二月的莫斯科早已进入了冬季,大雪纷纷扬扬的把这座巨大而寂静的城池掩埋起来,并在外头结起一层不薄的冰层,让整个克里姆林宫看起来跟被冻住了似的,美丽又滑稽。

在城墙外,一群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紧贴着墙根挪动,领头的家伙时不时喊上两句确认没有人离开队伍。他从怀里拿出一把硕大的钥匙,打开墙底下的一扇小木门。

“天哪——差点被冻死在这破地方!快给HERO一口酒喝!”人群一拥而入,领头的人一把揪掉厚重的毛皮帽子,大刺刺的占据了离壁炉最近的那个位置。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属于Alpha的味道,伴随着汗液缓缓蒸发出来。可以从他的面容看出这个家伙年轻得很,也许还不到二十岁。他金色的头发与蓝色的眼睛让人觉得莫名的可靠,而他手舞足蹈的动作又彰显出这似乎是一个非常会惹麻烦的家伙。

没错,这个男性Alpha就是失踪已久的阿尔弗雷德·F·琼斯。

“你看看这个?”另一个小个子Beta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阿尔弗雷德接过来,打开瓶盖嗅了嗅,一副失望的表情:“别用这种劣质的东西糊弄HERO——没有朗姆酒就算了,连好一点的伏特加都没有吗?”

Beta耸耸肩膀。

“说真的,这里真是无聊死了,无聊死了!”阿尔弗雷德把瓶子扔回到那人手上去,想了想却还是抢了过来,本着聊胜于无的念头掀开瓶盖灌了几口进去。他一边抱怨一边搓着手,酒精与火焰带来的热量让他脸颊泛红。“HERO带你们过来是为了做出点事情给斯科特那老家伙看看的,不是为了在这里做布拉金斯基家的走狗。”

“别说得这么难听,我们只不过是没饭吃,帮别人扫扫雪而已。”桌前的另一个Beta不悦的皱起眉头。

阿尔弗雷德拍着桌子“我们可是海盗!海盗!!没饭吃怎么办?抢!没酒喝怎么办?抢!没钱花怎么办?抢!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柯克兰他们给别人打工了?”

“说得好听。”先前被称作吉姆的家伙忍不住张口嘲讽“谁敢在布拉金斯基的地盘上抢东西?你可别忘了前些日子听到的话,布拉金斯基家的人都是魔鬼。”

“哦?”阿尔弗雷德挑眉“怎么个魔鬼法儿?”

“据说他们把所有忤逆过的手下都做成了肥料。”一个Beta说道。

“据说列昂里德·布拉金斯基生前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活人身上雕刻。”另一个Beta插嘴。

“据说伊利亚·布拉金斯基有一个秘密的小房间,他把他的妹妹娜塔莉亚·阿尔洛夫斯卡娅安置在里面像动物一样养着,每天都要带生肉进去。”

“你们没听过更绝的。据说那个叫伊万·布拉金斯基的家伙在他寝宫的地底下养着一个鬼。我听人说,是个头发拖得长长的鬼。浑身都是血。”

“咦?真的吗?”人群沸腾开来。

“那当然!跟我说这件事的人说这是他亲眼看到的。”

 

伊万·布拉金斯基的寝宫下藏着鬼,还被别人见过。这样刺激的事情阿尔弗雷德怎么可能不去见识一下?

当晚,阿尔弗雷德趁众人睡着后偷偷溜了出去。他攥着脖子上从英格兰岛就带着的一个脏兮兮的银质十字架,身形一闪钻进一扇暗门里去——克里姆林宫下有密道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尽管如此却没有几个人敢真正的往这里面走。因为密道太过错综复杂,唯一一副地图又在布拉金斯基的手上,估计也只有像阿尔弗雷德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才敢往密道里面走了。

“Dansons la capucine, Y’a pas de pain chez nous, Y’en a chez la voisin, Mais ce n’st pas pour...(跳支舞吧金莲花,家里没有面包啦。邻居桌上摆着它,可惜不是我们的。)”阿尔弗雷德一边哼着曲儿一边摸索着前行,手却是不住地打颤。他自认为已经摸清了这密道的十之八九,但每次进入都只会带给他挫败感而已。因为这密道实在是太宽广了——好巧不巧的他今晚没带上烛台,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他孤零零的脚步声与呼吸声,加上早些时候听到的故事,要多渗人有多渗人。

“不……HERO是不会退缩的……”阿尔弗雷德牙关都开始咯吱咯吱打架了。“不行……要勇敢起来……Dansons la capucin, Y’a...”

“……唱的真难听啊。”

 

有那么一瞬间阿尔弗雷德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因为他在一个只有布拉金斯基知道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呃……男性Omega。

阿尔弗雷德没见过有这般相貌的家伙。比起他身边那群整天大呼小叫的人,这个Omega身形弱小的不像话——他比阿尔弗雷德整整矮了一个头还多,举手投足间也只能彰显出属于Omega的娇弱气势来。这人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很厚实,唯一显眼的就是最外头一层大红色的披风,隐隐能看见上面曾经精巧至极的刺绣,仿佛一条条如蛇般却又有爪的诡异的巨兽缠着他。

男人抬起头,眉目轮廓皆不像欧洲大陆上的人。阿尔弗雷德勉强能分辨出他有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眸,面容温和,没有丝毫Omega该有的媚态却也不如Alpha、Beta的粗犷。有那么一瞬间阿尔弗雷德几乎要怀疑这男人是否真的有性别一说,但鼻腔捕获到的气味又明明白白的彰显着面前人Omega的身份——还有他已经被标记、怀孕了的事实。

 

……所以自己在克里姆林宫的密道里遇到了一个怀孕的Omega?

阿尔弗雷德挠挠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呃……你是谁?”他开口问面前这突然冒出来的人,以俄罗斯帝国的通用语开始这场对话。

“我叫王耀。”

面前名为“王耀”的男性Omega轻轻笑了起来。阿尔弗雷德发现他笑的时候蛮漂亮的,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呆立着的阿尔弗雷德,耸了耸鼻尖“你身上有酒,对吧。”

阿尔弗雷德一愣,旋即干脆的掏出怀里盛着小半瓶伏特加的酒壶递过去,却又在王耀堪堪够到瓶子边儿时收回手,狡黠的笑起来。“你确定你的身体能喝得了这玩意儿?”

 

无意间王耀的性别和处境勾起了阿尔弗雷德·F·琼斯的兴趣。他来到这冰天雪地已经一年,从没有跟那群朋友们去喝过所谓的“酒”——那是由光裸着身体的Omega用嘴奉上来的酒液,劣质、呛喉却能卖上几百卢比一碗的高价。每每那些人以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回来时他们都在讨论寒风中Omega们瑟瑟发抖却透着嫩红的身体,以及一些经验不足却胆量有余的雏妓的生涩模样。

阿尔弗雷德自认为不是一个专情的家伙,但这种事谁能说得清呢,毕竟他也不能否定每夜在他梦境中出现的亚瑟·柯克兰的身影。

直到现在阿尔弗雷德还不能确定自己被亚瑟吸引是源于本能还是源于心中长年累月伴生的爱慕之情。他很早之前就清楚亚瑟·柯克兰与斯科特·柯克兰有一腿,这一腿源远流长到连他这个跟他们一起长大的人都记不清这俩人搅和在一起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了——他爱慕亚瑟·柯克兰,也爱慕威廉·柯克兰和斯科特·柯克兰,兄弟友谊与爱情的区别他还是能分开的。

只是在那之后……

 

“……”

啊?

“发什么呆,小伙子?”

阿尔弗雷德发现自己走神了。而就在自己走神的那会儿王耀已经抢过自己手中的酒壶小口小口抿了起来,一边喝一边露出一副介于游摆在蹩足与不满意间的神情。“真可惜……唔,好喝。”他小口嘟囔着,嘴里吞酒的动作却从未停下,不多一会儿就把半小瓶酒喝的一干二净。阿尔弗雷德眼睁睁的看着王耀砸着嘴把空空如也的酒瓶扔回自己怀里,不可思议的拎着瓶底晃荡两下,什么东西都没落下来。

“……你酒量真大。”阿尔弗雷德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把酒壶揣回怀里。密道中的温度比外面还要冷一些,他搓搓手,张嘴呼出一股白气“你都喝了HERO的酒了,能不能回答HERO几个问题?”

此时王耀还在意犹未尽的回味酒的余甘,他眸子里漾着一汪水汽,享受的半眯起来“嗯……问,随意问。只要你答应我明天还能给我带些酒来。”他说,尾音里带着些飘飘忽忽的不定感。这好歹让阿尔弗雷德觉得他顺眼了起来——毕竟他嘴挑的很,瓶子里装的也不会是什么太差的三流货色,王耀喝的又急,要是这样还不醉的话也太不正常了。

 

“你不是欧洲大陆上的人吧?你从哪里来?”

“远东帝国。”

“那是什么地方?”

“我长大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基尔伯德·贝什米特。”

“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一年多了。”

“一直住在地道里?”

“不。”

“你知道HERO的身份吗?”

“我知道。”

“哦……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阿尔弗雷德差点跳起来。他猛地转过头去盯着王耀的眼睛试图揣测那句话的真实性,却在看到对方越发明显的笑颜时明白自己中了对方的激将法,感叹自己心急的同时也不由得暗中称赞这男人的智慧。“你算计HERO?”阿尔弗雷德开口,扯开嘴角不怒反笑。

王耀也玩味的笑了起来,一双眸子弯弯的眯着“你可知我在这地道里走过多久?”

“多久?”阿尔弗雷德一愣。

王耀竖起三根手指在阿尔弗雷德眼前一晃“三个月。你是我这三个月以来除了他们之外见着的第一个活人。”

“活人?难道这密道里还有死人?”阿尔弗雷德突然觉得背脊发麻。

王耀偏过头,往前头的某个方向一指,双手一盘做了个绳扣样式的东西卡住自己的脖子,往上一提。“只一百步,最多一百二十步,你就能看见那可怜的家伙。”他淡淡道,嘴角还擒着抹意味不明的笑。“想从克里姆林宫里逃出去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人。”

“……”阿尔弗雷德面色凝重,他不是没走过这条路——在他前些天的那些晚上,他手拿着烛台顺着这条路直走到了一条死胡同里头才返回,但那时他可没见着有任何死尸在路边吊着啊……才几天就有人死在了这里?或者是有人故意把这倒霉的人吊在这里?还是说他只是一时幸运才得以避开路边的陷阱?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阿尔弗雷德?”

王耀的胳膊比起阿尔弗雷德的可谓是细极了。他倚着墙角用手撑着脸,高高隆起的腹部让他显得有些臃肿,但这毫不妨碍他用好奇的视线打量阿尔弗雷德。而他的嗓音舒缓婉转,呼唤阿尔弗雷德的名字也更是好听,叫人丝毫生不起反感之心来。

但越是无害的人反而越是让人怀疑。阿尔弗雷德阴沉的盯着王耀的脸,刚刚这个男人叫了自己的名字,这说明他的确是知道自己的,而这于他并没有什么好处可言——毕竟他们才认识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如果王耀口风不严透露出去,让布拉金斯基知道英格兰岛曾经风光一时的阿尔弗雷德·F·琼斯在这里,指不定会把他怎么样——抓住囚禁乃至吊死他都算是意料之中的、也是最没有价值可言的结果。聪明如伊利亚·布拉金斯基,他必然会押着自己好与英格兰岛牟取利益,哪怕是自己的尸体估计都逃不过他的掌心。

既然布拉金斯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那还不如防范于未然。反正自己也不是没有杀过人,更不存在什么心慈手软的说法。

思及至此,阿尔弗雷德眼中凶光一露,右手刷的一声抻了出去扣住王耀的脖子。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王耀必定没有可以逃跑的机会。

杀了王耀,杀了王耀,杀了王耀。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咳——!阿尔弗雷德……杀了我,你、你以为你能跑得掉吗!”王耀挣扎着,在阿尔弗雷德收紧的指缝间咬紧牙关摆动头颅。阿尔弗雷德的暴怒虽然不在他意料之外,但面前的这个Alpha显然不是什么懈怠了一年后就精神萎靡的家伙——瞧瞧阿尔弗雷德的外套,厚实的麻布褶子都掩盖不住他胳膊上隆起的一块块肌肉。王耀一边暗道自己失策一边下意识的用手去掰阿尔弗雷德的手腕,一不留神,葱白的手指便在那家伙的手背上刮了几道血痕出来。

然而掐着王耀脖子的阿尔弗雷德却没有想要轻易放开王耀的念头。他既没有在王耀纤细的脖子上加大力道也没有收回手去,只是暗自揣摩起了王耀刚刚说的那句话:诚然,杀了王耀无疑会让自己的身份埋进地底下去,但这个Omega既然敢对他说出威胁的话语便一定有他的道理。

‘王耀,王耀……’

阿尔弗雷德在心里默默咀嚼着这个于他而言稍显的拗口的名字,突然脑海内灵光一闪“你说你从远东帝国来?”他问,松开桎梏住王耀脖子的手转而抓着他的上臂“远东帝国……难道是前段时间伊利亚·布拉金斯基去攻打的那个国家?HERO记得远东帝国的王室家族就是以‘王’为姓。难道你是他们家族的人?”

“咳咳……嗯,真想不到,你懂得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多一些。”王耀咳嗽两声扯出一抹冷笑,不适地用手去揉刚刚被制住的脖子和颈项,那里已经被阿尔弗雷德蛮牛般的力道压迫的泛红,左边一道右边四道,堪堪勾勒出属于Alpha的手掌的形状“不过你懂的还是不够多啊,不然你可不会想杀了我的……呵呵,阿尔弗雷德,若不是我现在还没有一死了之的念头,我大可以拖着你一起死。”

“……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拖着HERO一起死?你到底是谁?”

被人要挟的感觉可绝不比在这阴暗的隧道里碰见个活人那般愉悦。阿尔弗雷德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怒意翻腾,手中的牛皮酒囊被他攥得吱吱作响。王耀吃痛得小小挣扎了一下,他的右胳膊也在阿尔弗雷德掌心中,此时此刻那皮肉正哀嚎尖叫着刺激他的头脑,激发他退却的念头。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王耀抿起唇来对上阿尔弗雷德的视线,慢慢的吸进一口冰凉的空气再吐出,稍微放软了些语气:“我是王耀,远东帝国王室家族的长子,当代龙君是我胞弟……我四年前觉醒性别,一年前被当做和亲工具送到俄罗斯帝国。我曾是列昂里德·布拉金斯基,伊利亚·布拉金斯基和伊万·布拉金斯基的伴侣。”

 

“……什么!?”

阿尔弗雷德不是没有听说过布拉金斯基的神秘伴侣。他们这些普通佣人里总有一两个消息灵通又爱嚼舌根的家伙,就连自己带过来的那批手下中都有一个这么一个小子,天天跟克里姆林宫里负责收集柴火的农夫们混在一块儿说着说那。

据说布拉金斯基的伴侣是个身材娇小的Omega,来自于俄罗斯帝国南方的遥远国度,血统高贵,有着和斯拉夫人截然不同的相貌和生活习性,就连散发出的信息素的气息都比莫斯科城内的一些王公贵族豢养的Omega要好闻得多。传闻他沉默寡言性子倔强,也不会说俄罗斯帝国的通用语,却温柔得足以让三位俄罗斯帝国的统治者都对他倾慕不已。曾有人猜测他是子夜化作的妖精,因为据那些见过这位Omega的人说,他的头发与眼眸具是纯正的黑色,美丽而深邃,如同冬日夜间璀璨的星空般让人深陷。

然而谁都没有见过这么个神话般的可人儿。传说布拉金斯基们将他藏在克里姆林宫内最深的房间里,吃穿用度由俄罗斯帝国三位首席大臣里最精打细算的托里斯·罗利纳提斯亲自操办服侍,为的就是怕这迷人的鸟儿有朝一日逃出俄罗斯帝国的掌控、飞回属于他的国度里去;传说那位曾经因为同样沦为Omega的命运而被交易至俄罗斯帝国的、那位有着“日耳曼战车”的战争英雄基尔伯德·贝什米特将军,被布拉金斯基们安排至此,日日夜夜守在这鸟儿笼前不得离去,无论他往哪儿去都紧紧地跟着,直到后来基尔伯德逃出克里姆林宫为止;传说正是因为他,列昂里德·布拉金斯基才会在今年年初不考虑派遣基尔伯德·贝什米特将军,留下这“日耳曼战车”保护伴侣,自己带兵西征北欧众国,落得个全盘皆输死无全尸的下场。

如果面前这位小小的男性Omega真的是传说中的布拉金斯基的伴侣的话,那他肚子里怀着的,岂不是……

阿尔弗雷德头皮一凉。

如果他刚刚真的杀了王耀,恐怕伊利亚·布拉金斯基和伊万·布拉金斯基会将他千刀万剐,只要他们真的像传闻中那般爱慕依恋王耀的话。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犹豫许久,阿尔弗雷德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他不太确信王耀给予他的信息的真实性——那可是俄罗斯帝国的领导者的伴侣啊。就算彼此间没有感情,就算只是短暂的政治利益的牺牲品,就算曾经远东帝国与俄罗斯帝国交好而现在又全面开战翻脸不认人,王耀怎么着都不应该沦落到住在克里姆林宫的地底隧道的地步。更何况他还怀着布拉金斯基的孩子呢?

王耀弯眸一笑“深夜无聊,想起了些旧事,就出来走走。”他回过头去瞅了一眼隧道里无边无际的黑暗“我住的房间里有一道通往克里姆林宫地底隧道的暗门。在我刚刚来到俄罗斯帝国时,伊万·布拉金斯基曾经从那道暗门里窥视过我……我后来也尝试过从地底隧道里逃出去,可惜,被从西面英格兰岛上返回的伊利亚·布拉金斯基发现了。那时我们被军队围攻,我只得以自己的性命为要挟,让我妹妹和基尔伯德·贝什米特将军先行离开——我没有地底隧道的地图,那是只有布拉金斯基能拥有的东西。自从那次逃脱之后他们就一直把我关在房间里直到今日。”王耀呢喃着,声音飘忽而轻柔,轻描淡写间听不出其间所蕴含的感情来。

阿尔弗雷德正皱着眉头消化信息,却见王耀收回了视线,安慰似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两拍:“你不用担心太多,我在克里姆林宫的地底隧道游荡是常有的事,伊万和伊利亚也都知道。他们不会派人来跟踪我,因为地底隧道的秘密只有布拉金斯基和他手下三位首席大臣们清楚;我刚刚说的前面的那具尸体也不是因为踏入陷阱而死——事实上这座密道里根本就没有陷阱——而是伊利亚有意安排的死刑犯。他杀了那些可怜的人再把尸体搬进密道里来,无非是想吓吓我,让我不再到处晃荡,以免误打误撞碰到出口。”

“但是你已经碰到HERO我了。”阿尔弗雷德开口道。就在刚才他心中突兀的冒出了一股莫名的期待感,仿佛王耀的出现带来了一丝契机——如果他能够把这位远东帝国的王储带回属于他的领地去的话?

“这正是我跟你谈话的原因。阿尔弗雷德·F·琼斯,你在欧洲大陆臭名昭著,伊利亚在我耳边提起你不止一次。人们多次猜想你的去处与生死,只怕不会有人能猜到你居然屈居于克里姆林宫之下……还当了个扫雪的佣人。”王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阿尔弗雷德一阵脸红“你想出人头地的吧?你不与斯科特·柯克兰一同回英格兰岛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这个么?就算回了英格兰岛,在亚瑟·柯克兰的干涉下你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恐怕这辈子都要被斯科特·柯克兰压在掌心底下了。我说,你想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你想手握实权、掌控不输于英格兰岛的海上势力,对吧?蛟龙得云雨,雕鹗在秋天,你我终非池中之物,何必在这冷得要命的俄罗斯帝国浪费时间?阿尔弗雷德,你若助我回到远东帝国,我不仅能赐你荣华富贵,还能封你为南海统领,让你统帅一支不亚于英格兰岛的船队——远东帝国终究还是要发展海上势力的。你是这方面的行家,不必心存顾虑,尽管大施拳脚。兵镇布局税收征赋,如何安排都依你。届时碧水滔天浪声不绝,海域无垠,还不是你的天下?”

“……是!”鬼使神差的,阿尔弗雷德兴奋地答道,心脏在王耀方才勾勒出的远大前程里扑通扑通的跳。“王耀,你说吧,你想让HERO我做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前往远东帝国?”

 

果然年轻气盛利欲熏心,撩拨两句就激动得不行。

王耀勾起唇,不急着回答阿尔弗雷德的问题,却低下头去抚了抚自己隆起的腹部“我快要临盆了……Omega在这方面的预感总是特别的准。这孩子已经闹腾了我几夜,想必出生后也会是个急性子,生产时也不会为难我太多……我给你一块玉佩和一封信,你戴着它在市集里绕一圈,自然会有远东帝国的人过来找你,届时你将我的信交给他就是了。”说罢,王耀从怀里掏出一块平安扣和一封加过封蜡的信。那白玉里满浸着王耀身上的体香,攥在手中暖暖的。

“你是要生产后再离开?”阿尔弗雷德思考了一会儿就大致摸索出了整个计划,不由得开口询问“那你的孩子呢,你要带着他一起走吗?”

“不,带着孩子顾虑太多,我要把他留在这儿。”

王耀摇摇头,神情说不出是惆怅还是淡漠。

“这怎么行?万一布拉金斯基用孩子要挟你怎么办?”阿尔弗雷德皱起眉头。

“不,不会的。这毕竟是他们的血脉,就算是伊利亚用孩子来要挟我,也不会伤到他的性命。”王耀呢喃着,轻轻地将手覆在腹部揉了揉“我们此行将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而且远东帝国民风保守,王室内的竞争更是惨烈,这孩子留在远东帝国保不定会比留在俄罗斯帝国过得更好。”

“……你真是无情。”阿尔弗雷德嘟囔一句“HERO听过一句话,叫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知道是不是从你们远东帝国那儿传来的……你跟布拉金斯基们生活了那么久,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有啊,有啊……”

王耀听着阿尔弗雷德这句话,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开了口却又怔住,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怎么会没有呢?但感情一事错综复杂,谁又能说得准……”

 

曾经他说我是他最重要的东西,是他战斗的理由,是他胜利与归来的意义,是他唯一的伴侣。然后他把基尔伯德留下来保护我,自己却孤零零的死了在那条峡谷里,连一具尸首都找不全。我想寻他而去,他竟然不允,硬生生的让他那两个兄弟把我给拖了回去,让我在这寒冷的地方苟且偷生。

曾经他是与我关系最为亲密的人。他教我说话,不厌其烦的与我写那些画画似的字。他带我去他的藏书室,给我读书,他为我唱歌,因为我的一句无心之词去学远东帝国里的那些戏子唱腔。我以为相敬如宾的爱情不过如此,浮生如梦现世安稳,到最后却是他下令放箭射杀我,用刀尖抵着我最疼爱的妹妹胁迫我。

曾经我害怕他,以为他心机叵测阴险狡诈,却不知他爱我到那般返璞归真的程度。一言一行小心翼翼,宽和包容只想着我的好。他与我吐露心迹时手忙脚乱得像个孩子一样,我却要把手里的水果叉刺进他的肩膀里。

我不爱他们?呵,若是真说出这句话,连我自己都骗不过去。我若是不爱他们,又何必在列昂里德死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几近昏死,何必在伊利亚举刀向我时绝望得心灰意冷,何必在刺伤伊万的时候难受得心如刀绞?

然而爱又如何?身不由己的事情我已经做了太多,就算再吴侬软语相濡以沫过,到最后也不还是落得个两败皆输的下场?如果可以,我又何尝不想与他们相守一生?

 

“我与你说,如果我们流年不利、被伊利亚与伊万半途截住,你只需记得,伊万右肩上有一道暗伤,经不起击打。只要我们出其不意……”

敛下心神,王耀复又开口嘱咐了阿尔弗雷德两句,尽管心里面依旧一抽一抽的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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