ДТК

DTK
只要你爱万涅奇卡,我们之间就会有很多故事。

【Aery】Chapter 15

Chapter 15

 

“我想要去一趟英格兰岛,这样无论是我们对他们的猜测、还是单纯的怀疑他们对我们是否有敌意,都可以得到证明。”

1439年3月,艾斯兰·斯诺独自一人站在奥斯陆的港口,目送那艘载着诺威的船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侧。他原本想让帕芬——艾斯兰这么称呼他那只海雀——跟随诺威上船陪着他,但那黑色的小家伙似乎比艾斯兰想象中的还要调皮,在船的影子还未沉入海平面以下的时候就已经扑扇着翅膀飞了回来落到艾斯兰的肩膀上。艾斯兰把指尖放到嘴里含了一会儿再竖到半空中,风烈烈的卷着他身旁代表诺威-冰岛联邦的红蓝白十字旗帜,也把艾斯兰的手指冻得有些麻木。

顺风,艾斯兰想,三月,海上的冰已经开始融化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花几天就能到英格兰岛。

肩膀上的海雀已经开始想念它温暖的窝,正用橘红色的喙去戳爱斯兰的头催促他快点回去。艾斯兰抬起手来摸了摸它头顶的羽毛,把帕芬从肩膀移到小臂让它可以正对着自己。帕芬偏过头,用脑袋一侧的一只眼睛看了看艾斯兰又把头转到另一侧用另一只眼睛也看了看,黑豆般的眼珠闪烁着点点温润的光。

“帕芬。”艾斯兰低声呢喃着,一下一下的顺着海雀身上的羽毛抚摸着它“诺威去英格兰岛了。”

海雀只是舒适的在艾斯兰的抚摸下抖了抖身子,它当然无法听懂,也无法回答艾斯兰的话。

艾斯兰继续念叨着,手指缓慢的顺着帕芬黑色的翅羽往下滑“说是去做外交访问,恐怕是去交结同盟的……丁马克那个白痴,废物,除了打仗什么都不懂,一点脑子都没有……”

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艾斯兰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消散在海风里了。帕芬停止了抖动,小黑眼球盯着艾斯兰的,呱的一下叫出声。艾斯兰一愣,仿佛是被帕芬吓到了般从神游的状态瞬间惊醒过来。他拍拍海雀的小脑袋,仿佛是在感谢它安慰自己一般低头亲了一下帕芬微凉的喙。

“诺威做的这些不是为了北欧的人民,他是为了丁马克,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艾斯兰这么说着,视线重新投降海平面,却怎么都找不到刚刚船消失的地方。近处显着深蓝的海在远方却变成了一片淡灰色,连起伏的波涛都消失不见,仿佛仅仅是画家在画布上划下的一条线一般,唯有当黯淡的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在海面上洒下一大片如鳞片般细碎的光晕时才能让人察觉到海水的流动,但那也只是偶尔而已,对于北欧的冬天来说阳光实在是太少见了。

艾斯兰回想起来那艘巨大的木质三桅帆船,诺威披着厚重的黑色熊皮披风站在船尾,一手按着头上的帽子防止它被海风吹走,另一手搭载潮湿的船栏上,他走的时候帕芬还乖乖的站在他肩膀上。艾斯兰不确定诺威那飘忽不定的眼神是否在看着他,反正自己一直是盯着诺威的,即使是背影也依旧如此,就这么从小到大。

“丁马克。”

艾斯兰·斯诺面无表情的平视着大海,低声念叨了一句,瞳孔里浮现出了某种情绪又一闪而过。

 

十天后,来自北欧联盟的一条船在晨雾的遮掩中悄无声息的停靠在伦敦的港湾里。诺威·斯诺在某个海盗首领的带领下下了船回到客房。连续数天的海上航行让他身心疲惫,但他没有休息,清理干净身体后便要求与威廉·柯克兰见面,态度坚决。

“亲爱的亚蒂,有个老朋友来看我们了。”

在过去的十个月里,威廉·柯克兰依旧住在伦敦塔里,和被囚禁的亚瑟·柯克兰仅仅一笼之隔。如今关着亚瑟的那个房间也已被修缮过以抵挡英格兰岛冬天那过于黏人的潮湿和寒气,也有了专属的佣人在里面照看他的饮食起居。对于威廉做出的这一系列讨好的动作亚瑟不置可否——装饰的再好又有什么用?他自己还是个囚徒不是么?思极至此,亚瑟也只能自嘲的干笑两声,摇了摇头。

在牢门外伫立的威廉·柯克兰看到亚瑟的动作有些疑惑,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得到了亚瑟的一个白眼儿。

“我听到了。是哪个家伙?”亚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全身上下的骨骼也跟着发出一阵嘎啦声。过久深居让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迟钝了不少。不过他也无法判断这变化究竟是源于久居还是源于他性别的觉醒。亚瑟胡思乱想着,又打了个哈欠,目光涣散。

“诺威·斯诺。”威廉的脸色有些玩味。“估计是想来打探我们这边对他们的看法。亚蒂,你……”

“你的看法不就能代表我们柯克兰家族的看法了吗?”亚瑟冷不丁的打断了威廉的话,眼神瞟过他的时候带着一股浓浓的嘲讽意味。“不用再费心费力问我的意见了,威廉,作为一个Omega我可没有权利去参与你们的问题。”

 

威廉有些失望。近期南部联盟加强了对西海岸线上港口内部的防御工作,使得海盗的行动变得艰难了不少,甚至有几个颇有名气的海盗头子在劫掠中被南部联盟的人俘虏。而冬季的英格兰岛上食物储备明显不足,为此,岛上的一些小势力开始聚集起来反抗柯克兰家族的统率——斯科特·柯克兰、亚瑟·柯克兰和阿尔弗雷德·F·琼斯的离去还有马修·威廉姆斯的消失让柯克兰家族的实力捉襟见肘了不少。

威廉·柯克兰急需一个他可以控制、信任、又有足够的能力和号召力的人登上王座。而亚瑟·柯克兰便是首选。

这也是他故意让亚瑟·柯克兰得知诺威·斯诺拜访英格兰岛的目的。

牢房里的亚瑟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威廉扫了他一眼,觉得亚瑟的斗志似乎已经被这伦敦塔消磨的所剩无几了。他叹了口气,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转瞬间便被不安感代替。能够驯服不羁的亚瑟·柯克兰无疑是件好事,但对战斗失去兴趣的亚瑟却明显不是他想要得到的。相比之下,原本性别觉醒前的那个对战争、竞技与格局有独特见解亚瑟·柯克兰船长反而更有利用价值,也更让他迷恋。

他必须想办法让亚瑟恢复原来的状态,不然亚瑟·柯克兰就只能和普通的Omega一样被圈养起来无休无止的生育,而且生下来的还是阿尔弗雷德那家伙的孩子。威廉·柯克兰抿抿唇,视线在想到阿尔弗雷德时陡然锐利起来。

消除阿尔弗雷德给亚瑟的标记,然后把他变成自己的。这便是威廉·柯克兰最关注的事情。威廉复又将视线投放到亚瑟身上,后者正低着头无所谓的在狭小的房间里绕着圈子走,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许带他参加一场海战会让他的精神好一些。

 

突然,一个佣人靠了过来,凑在威廉·柯克兰的耳边咕哝了几句。亚瑟抬起头,他看到威廉的脸色随着那耳语变化着,先是明显的惊讶,后是转瞬即逝的不解,接着又是一段长久的凝重,最后仿佛想通了什么般笑了起来。

亚瑟心生疑惑。

此刻,诺威·斯诺正顺着长而狭窄的石头走廊往山顶上的宫殿内部走,他脚下是陡峭的悬崖。不同于欧洲大陆任何一个国家里的行宫,英格兰岛上的每一座宫殿都极尽苍凉,既没有雕塑也没有漆画,甚至连凹凸处也没有被打磨平整,仅仅是石头堆砌起来的玩意儿而已。诺威皱起眉头,他已经看到墙角处生长出来的几丛苔藓,或翠绿或深黑,大片大片的蔓延在石头缝中,散发出一股潮湿陈腐的气味。

恍惚间这些苔藓竟成了一种特别的装饰了,倒也符合这石头行宫的气氛。

这里的一切都跟蒙上了一层灰一样。诺威这么想着低下头,注视着脚下湿滑的石板免得滑到。他听到崖底海浪拍击岩壁的声音,白色的泡沫和深绿色的海水在他的视野里翻滚着,漆黑裸露的岩石显得突兀而刺眼。

源源不断的海腥味从底下翻滚上来。诺威·斯诺全身一颤,没由来的心中不安。

 

“又来了一位老朋友,亚蒂。”威廉·柯克兰遣走了佣人冲亚瑟说道,字句中的欢欣溢于言表,连声调都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些。

亚瑟显然被威廉的这一连串变化提起了兴趣。“是谁?”他问。

沉重的木门不太容易被推开,生锈的铰链也跟着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诺威·斯诺皱着眉头踏进大厅,即使有高处的那些几扇小窗户投射下的一些光柱,这个大厅也昏暗的跟晚上似的,满屋子的浮尘与霉气,潮湿的气息让诺威自己都有要发霉了的感觉。

海盗的生活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差。诺威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几乎不能把它和其他国家的会客厅联系在一起。他走到房间中央,那里有两把椅子和一个小木桌,显然是为了他准备的。诺威暗暗地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准备坐着等威廉·柯克兰过来,却突然发现了右边那把椅子上正坐着一个人。

“谁!”诺威蓦然警觉起来。他感觉到坐着的那个人不是威廉·柯克兰,而是个身材高大的男性Alpha。

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男人并未搭理诺威,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就那么静坐着一动不动,如同石像一般。

 

心头的那丝不安越来越大。诺威突然觉得这个背影似乎有些莫名的熟悉,但随之而来的却并不是熟悉带来的亲切感,反而是翻天覆地的怒火席卷了所有的意识,仿佛自己对于这个男人的反应已经被固定下来般。

杀死他,或者被他杀死。

这也许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与这个男人相距的如此之近,以自己的投掷水平足以在一击之内了结他的生命。意识到这一点的诺威·斯诺瞬间脸色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的手开始缓慢的往背后伸,那里有一柄他常年背负着的小斧头。因为本能早已经明确的告诉他这个人到底是谁了,那是个对于他、对于艾斯兰、对于北欧众国而言噩梦一般的存在。

 

“好久不见哦,诺威。”

那背对着他的男人突然这么说了一句。尽管那声音很无害,但诺威即将握住斧柄的手还是猛地一颤。最后他毫不犹豫的一把抓住那打磨光滑的冰凉木材,手臂一用力便将那小斧头甩了出去。然而那方向终究还是偏了一点,一阵利刃破空声后那斧头砰地一声砍入男人座椅的靠背上而不是男人的后脑里,锋利的白色斧刃陷下去几分。

诺威后退了几步,他已经听到男人在无声的嗤笑了。被药物影响性别成了Beta的他变得控制不住情绪带来的影响——先前的愤恨在这一击下消耗殆尽,又随着击杀的失败蔓延开无底的恐惧。他觉得双腿发软,额角处也不断地冒着冷汗,一贯冷淡的面容上此刻也变得骇然。

“以前教我们狩猎的那位将军不是说过吗?无论是投掷还是瞄准都要先冷静下来,直到有充足把握击杀猎物时才出手。”

那男人站起身绕到椅背后,视线玩味的在警惕的诺威和斧头上转了一个来回,握着斧柄把斧头从椅背上拽了下来,哐啷一声丢到地上。

“如果第一次杀不死猎物,被杀死的也许就是自己了哦。”

诺威眯起眼,面前男人的面容与几年前的相差不大,脸上也仍然摆着那个太过虚假的笑容。他瞟了眼在男人脚下的斧头,心里面仍然难以平静。

“我以为你是我们几人中在这方面做得最好的人,没想到你也失误了。”男人说,嘴角的笑意越渐明显。

诺威静静地伫立着恢复了那副处变不惊的表情,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想般,唯有男人脚下的那柄斧头昭示着曾经出现的、他的那一抹强烈的想要杀人的欲望。昏暗的房间里回荡着海浪的声音,吵闹又寂静,从左侧传到右侧,又被新一轮的回声淹没,波涛浩荡全都堵塞在耳朵里。诺威那双青蓝色的眼眸明明灭灭,无数个念头和疑问从心中升起又悄然逝去——虽然他表面上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

 

“不用你担心,伊利亚·布拉金斯基陛下。”

最终,诺威·斯诺不动声色的深呼吸了几下,重新摆回那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现在还不知道呢,是猎人刺死野猪还是野猪杀死猎人。”

他直视着面前那个笑意盈盈的男性Alpha,眼神决绝且孤注一掷。

 

片刻后威廉·柯克兰的出现便打断了诺威·斯诺和伊利亚·布拉金斯基的对峙。他从大厅的某个侧门里现身,只一打量在场的两位首领和地上躺着的那把斧头便对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了然于胸。但威廉毕竟也是个识时务的人——他可不像阿尔弗雷德那样随心所欲看不懂气氛——所以他知趣的保持了沉默,只是抬起手来冲着两人示意了一下大厅中央的那两把椅子,自己则坐到椅子正前方的一处略高于地面的小台子上。

诺威与伊利亚再次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转身,在椅子上坐定。

 

“We all know that our conversation today would not be pleasant. So, please just say what you want directly.(我们都知道今天的见面肯定不会很愉快。所以,请直接说出你们的目的吧。)”

刚落座,威廉·柯克兰便用南部联盟的通用语提出了他的想法。诺威怔了一下,忌惮的瞟了一旁的伊利亚,点点头不多言语。而伊利亚只是笑着没有动作,一副既不同意也不反对的样子。

诺威见伊利亚没有想要说话的欲望,便抢先开了口。“谨代表广袤的欧洲大陆上最北端的北欧众国,我想要知道你们对于我们的态度,尤其是我们的独立和为此所付出的一系列行动。”

威廉·柯克兰一笑。

“显而易见的是,作为海盗聚集的地方,英格兰岛早已把北欧众国列入了实施抢劫的名单。毕竟你们那儿有那么多港口,我们又是海盗,若是放着不抢也太不划算了。”威廉·柯克兰毫不避讳的说出了他对北欧众国的看法,丝毫没有介意诺威在听到“抢劫”一词时变得阴沉的脸色,补充道“但目前为止我们不会自发的攻击你们。因为我们英格兰岛与你们北欧众国还没有政治上的冲突。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外力介入的话,英格兰岛将对北欧众国发出的所有战争和政策——除了针对英格兰岛的那些——保持中立态度。”

得到了来自威廉·柯克兰的保证诺威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不能完全放松下来。因为威廉·柯克兰刚才说了,英格兰岛之所以保持中立是在“没有外力介入”的情况下,而诺威身边坐着的,那个来自俄罗斯帝国的首领,伊利亚·布拉金斯基,还不曾说过一句话——仅仅是他的现身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外力”了。诺威这么想着,细细整理好思路调整呼吸,努力让原本已经开始亢奋的神经重新冷静下来。

 

这时,原本安安静静端坐着的伊利亚开口了。

“I am here for a business with you, just a business.(我来这里是想要和你做个交易,仅此而已。)”

一连串语序标准发音漂亮的南部联盟通用语让威廉·柯克兰都忍不住点头称赞——毕竟这本是起源于英格兰岛、随着海盗的劫掠行为而流传于欧洲的他的母语啊。他抬起手,示意伊利亚说下去。

“我这里有一本从东方得到的书,里面讲述的是属于某个民族的、神奇的治病方法。”伊利亚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裹里掏出一本不算厚的小册子,让大厅里的仆人递到威廉面前。威廉接过书翻了翻,发现里面的语言既不属于英格兰岛也不属于欧洲大陆,方方正正的,每一个字在他看来都相差无几,似乎不能像其他欧洲语言一样从外形判断出规律来。

这本书对自己没什么用。威廉·柯克兰这么想着,皱了皱眉头,把书送回到伊利亚手上。

 

“嗯……也许只是这样还不能提起柯克兰陛下的兴趣呢。”接过书的伊利亚·布拉金斯基突然笑了起来,他有意无意的拉长了语调,用手缓慢的抚摸过带着皱褶的书皮“从某种渠道,我得知柯克兰陛下现在需要一种有关于Omega的药,最好是能把被标记过的Omega恢复成没被标记时的样子,或者是消除他身为Omega的身份、让他成为Beta甚至是Alpha,我说的没错吧?”

在威廉的脑海里亚瑟·柯克兰的身影一掠而过。

 

“是。怎么,难道布拉金斯基陛下已经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了?”他开口问,眉头不经意间蹩的更深了些。

“这本书里记载着那个民族世代传下来的一个方法,可以将被标记的Omega恢复成没被标记时的样子。还有一个有着一些风险、但可以改变Omega的性别的药的制作方式。”伊利亚继续说“如果柯克兰陛下有兴趣,我可以帮忙翻译这两个方法、甚至是整本书所记载的东西,并提供最近我研究的、可以最大限度减轻风险的改变Omega性别的药物。”

“顺带一提,我想要的是一次与英格兰岛合作的机会、一艘你们在1437年从北欧众国那里得到的二桅帆船、和永远不攻击俄罗斯帝国的船只的承诺。”

“……”

在一旁静静聆听的诺威·斯诺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贵国的基尔伯德·贝什米特将军在东征时发现了亚洲大陆南部的一个叫做远东帝国的国家,而那个国家的皇室家族的长子,一个Omega,已经在上个月与您和您的另外两个兄弟成婚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威廉·柯克兰面色凝重的开口道。

“是的啊,他现在是我的、也是我兄弟的妻子呢。俄罗斯帝国也与远东帝国结成了同盟关系。”

伊利亚·布拉金斯基笑着点点头,并未否认。

“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布拉金斯基陛下的这本书其实很容易得到呢?”威廉轻蔑的勾起嘴角“听说那是个有着古老传统的国度啊,如果您的伴侣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的意思是,就算他们的长子是Omega,恐怕远东帝国的人也不会轻易的放置不管吧?这样一来,想必在远东帝国内找一本书对您来说恐怕就像吃饭穿衣一样简单。”

“嗯,是呀。”伊利亚·布拉金斯基继续点头,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威廉冷哼一声,出口的话语都夹杂了些许凌厉的质问“那你还敢对这场交易提出这么高的要求?你既然有方法得知我现在所需要的东西,难道还不知道这十一艘帆船的来源?你不知道那副设计图纸已经随着霍兰德的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吗?有了那十一艘船,我自然可以派人从海上航行去远东帝国,说不定还能由此大赚一笔,找到你的那本书也不在话下。此外,除了罗慕卢斯·瓦尔加斯大帝,这些年来去往东边的商人也有所增加,我大可以直接从欧洲大陆上得到自己想要的。”

 

诺威紧张的盯着伊利亚·布拉金斯基,从他刚才的话语中他已经大致推断出了俄罗斯帝国的目的——他们从英格兰岛这里要船,又要求海盗赦免他们海航的船只,这必然是要穿过北部冰封的海洋、朝南部进发的兆头,而那一次与英格兰岛的合作机会或许就是要借用海盗们的力量,攻打欧洲大陆上的某个城市。

这么一来,也许真如提诺·维那莫依宁所说,俄罗斯帝国想要从海上对北欧众国展开战争。

但如果伊利亚·布拉金斯基像威廉·柯克兰索要那艘二桅帆船的话,那张图纸必然不会在他们手上。这是否能说明霍华德的死不是俄罗斯帝国的人下手的呢?

 

“既然我敢这么与您交易,我就必然有我自己的理由和本钱,柯克兰陛下。”

伊利亚·布拉金斯基开口了。他再次从小包裹里抽出了什么东西——那似乎是一张羊皮卷,裁制整齐,边缘用银线细细的钉了一圈,背后还绣了一个橄榄枝环。威廉抬了抬下巴,示意站在一旁的侍卫念给他听:

 

“致伊利亚·布拉金斯基阁下:

从远东帝国第十次返回后,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近日来更是每况日下。尽管有日耳曼·贝什米特代我统治罗马帝国,但我所拥有的帝国在我看来并不平稳。我与日耳曼那家伙相处多年,自然对他的野心了如指掌——他一直看不惯我那Beta的性别与膝下两个身为Omega的孙子,认为他们不能继承罗马帝国的王位。当然,他也一直想代替我成为罗马帝国的王,并觉得以他Alpha的身份能够更好的领导这个国家。

不过我也没有老到糊涂,我的手下已经告诉我日耳曼·贝什米特想在一个月后发起政变攻进皇宫——直接杀了我倒是符合那家伙的风格。我现在已经把所有想要交代的事情记录好了交给佐政大臣,也把这些年积累的财产换成了钱币,准备平分给罗维诺和费里西安诺他们。但我最担心的还是他们的去留问题——以罗维诺那小子的身手和脑筋他必定不会混的有多差,倒是费里西安诺,他天生就没多少与人为恶的想法,碰到坏人只怕连逃跑都做不到。

我希望你能够照顾他,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我最宠爱的两个孙子之一。但不要直接给他生活上的支持,背地里就可以。我已经往墨西拿派了一个叫汤姆的人,在我的命令下,他会在码头建一家酒吧,并在里面度过余生。我希望你在战争爆发后可以与他接触,如果有一天费里西安诺能到墨西拿的话,就通过汤姆照顾照顾他。如果他想追随我的路往东边去,就让他去吧。毕竟他体内流着我的血不是么。

 

罗慕卢斯·瓦尔加斯”

 

“那个叫汤姆的人已经在去年十月死了。”伊利亚·布拉金斯基在威廉、诺威和那个仆人惊讶的目光中收回了羊皮卷,意味深长的把目光移到坐在高台上的威廉·柯克兰身上。“他是被斯科特·柯克兰和阿尔弗雷德·F·琼斯杀死的……相信柯克兰陛下对这两个人的名字都不陌生对吧?”

“什么!?”

 

在诺威·斯诺的惊呼声中,威廉忌惮的望了一眼原本应该站在大厅角落里的那个家伙,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那个带着头盔看不清脸的佣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房间。他不耐烦的啧啧嘴,绿色眼眸中酝酿起一丝杀意。

 

“罗慕卢斯·瓦尔加斯,罗马帝国的建立者,有胆量,有策略,有野心。但除此之外他还是个探险家——他在旅途中的经历造就了他本身惊人的学识。”伊利亚·布拉金斯基缓慢的开始叙述起来。“在他第一次进入俄罗斯帝国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介平民,但那时他已经从湄公河那边进入远东帝国三次了——他第一次尝试从北边进入那个迷人的国度。而我的父亲,俄罗斯帝国的上一任沙皇,强制性的把他留在莫斯科过了一个月,也成就了我和他的友谊。可以说,我现在所知道的一切,都是罗慕卢斯先生教我的,他是我的第一任老师。也许这就是为何他在临终之时只给我写信,而不是给我父亲写信的原因。”

“而罗慕卢斯先生的孙子,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后来也的确到了意大利联邦的墨西拿。他穿过了南边那块广阔的沙漠,穿过了雨林,从湄公河偷渡进了远东帝国——当然,既然答应了罗慕卢斯先生临终的请求,我自然也会照顾他。所以他现在是欧洲大陆上唯一到过东边的商人呐。其他人啊,恐怕连土耳其帝国都没绕过去、就死在沙漠里面了呢。”

伊利亚旁若无人的笑着。诺威坐在他的身边,只觉得浑身发冷,悬崖下海水拍打岩壁的声音仿佛都化成了寒冷的风,每一次响起都像是有一把冰刀砍在他身上,连他这种极北地区长大的人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联想起了某些东西。

“你……”诺威努力的张张口,喉咙却不受自己控制,因为长时间的沉默而变得沙哑,只颤了颤便刺激得他止不住的咳嗽。

 

“布拉金斯基陛下,您是个聪明人。这一点上我比不上您,也自愧不如。”威廉·柯克兰从他的座位上站起身来。诺威看到他虽然面带笑容,嘴角上绷紧的弧度却暴露了他的怒意。威廉走下高台来到依旧坐着的伊利亚身前,抬手抽走了他怀里抱着的那本古老的书。“但我希望你知道这个道理,言辞如刀,而刀可是能杀死人的玩意儿。”

“这是自然——翻译的内容和药我会随后让托里斯·罗利纳提斯送来。”伊利亚笑道“我什么时候能拿到属于我的船呢,柯克兰陛下?”

威廉·柯克兰从怀里掏出一把铁质的钥匙递给伊利亚“用这个能从底下的港口里拿到你想要的——奉劝一句,如果要海航,在领头船的桅杆上挂一副白底红十字旗。我会通知他们不攻击你们的船队。”

“我会的。”伊利亚点点头,起身接过了那把钥匙。

 

威廉·柯克兰勉强保持着笑容,抬手示意他们自便后立刻转过身,板着脸从侧门闪身而出。刚才伊利亚·布拉金斯基的那些话有意无意的捅破了威廉在英格兰岛上散步的消息——阿尔弗雷德·F·琼斯和斯科特·柯克兰不在西边未知的大陆上,而是在东边的墨西拿港口——此时此刻,这些消息若是给岛上那些蠢蠢欲动的其他家族听到,恐怕十有八九会被他们当做一个推翻柯克兰家族统治的把柄。

那个侍卫必须要处理掉。威廉这么想着推开门,但此刻长廊上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灰色岩石依旧回荡着海浪单一的响声,仿佛在嘲笑威廉·柯克兰的失态一般。

“切,给他跑掉了……”威廉紧抿着唇暗啐一声,捏紧了手里的那本来自遥远东方的书。

无论如何,只要能消除亚瑟身上的标记,尽快把他重新推回海盗们的面前就好。

威廉这么想着,转过身从长廊上离开。

 

“那么,该去取我们应得的东西了。”

威廉·柯克兰离开后伊利亚·布拉金斯基便也跟着推开了大厅的正门,托里斯·罗利纳提斯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一大股海风从开着的半边木门里倒灌进来,诺威只觉得鼻腔被那股寒冷咸腥的气味刺激的直冲,内里也弥漫开一阵发酸的感觉。他低下头揉揉鼻尖,目光扫过门口时看到托里斯递给伊利亚一件毛呢披风,而伊利亚也偏过头去,一边系着绶带一边低声跟他交代着什么,托里斯连连点着头应着话,神情忐忑。

诺威面色阴郁。

“你到底想要什么,伊利亚?”

刚迈开第一步的伊利亚听到这句话怔了怔,旋即又突兀的笑了开来。他转过身,重新把目光放在房间里那个身材矮小的北欧人身上:“想要什么……恐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啊。这样的话,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呢?”

“诺威,就算我心里不说你也应该是清楚地,你很讨厌丁马克那个家伙吧?”不等诺威再次开口伊利亚便抢着说道“从一个高贵的Alpha被降级成平民一样的Beta,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我身上,一刀杀了他都算是简单的呢——别说怜悯与合作了,与他见面的欲望都不会有。更别说那人是丁马克这么一个愚蠢的家伙。”

 

诺威挪开视线,虽然不愿,但他从心底的确是认同伊利亚·布拉金斯基所说的话的——性别为Alpha的人类在世界上是那么稀少,以至于光是Alpha这一性别就可以成为决定人命运的资本,无论那人之前是多么的贫穷或者颓废。而丁马克仅仅是为了他一己之欲就把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Beta,多如海滩上的沙子一样,无论是思想、体格还是自控力都远不如Alpha,低贱的可以随意派遣踩踏。

他以为自己是谁?难道丹麦王国的王就可以随意处置别人的命运了?抑或是觉得以所谓的“爱”的名义便可以对别人随心所欲?而且这个“别人”还是挪威-冰岛联邦的首领之一。

诺威不知不觉中攥紧了拳头。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哦,诺威,在很久以前我们还在一起上课的时候就知道了。”伊利亚笑着,语气里的明快意味越渐浓郁“难道你不怀念以前的北部联盟吗?不怀念我们大家住在一起的时候吗?你刚才也听见了,英格兰岛已经不会攻击俄罗斯帝国麾下的船队了——如果你带领挪威-冰岛联邦回来的话,你的船队就从北欧众国的船队变成俄罗斯帝国的船队了,你也不用蒙受那么惨重的损失,这样难道不好吗?”

“……不了,敬爱的布拉金斯基陛下。”

诺威低声回答了句,抬手掀起兜帽,他那张苍白的脸随即被隐藏在一片阴影下。

“那些对于你来说是‘美好回忆’的时光,对我们而言可是地狱啊。”

这么说着,诺威捡起了一直被落在地上的那柄小斧头重新背回背上,绕过伊利亚和托里斯,几步离开了大厅。

 

“那个……陛下?”待到诺威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长廊的尽头时,沉默已久的托里斯·罗利纳提斯开口了。他的声音温吞而细碎,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在海风里。“我还是不能理解……既然您已经得到了图纸,为什么还要向英格兰岛这里索要船只呢?”

“诶,果然是托里斯呢,要是爱德华在的话恐怕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啦。”伊利亚随口答着,在看到一旁站着的棕发人的身体狠狠一抖时满足的扬起了嘴角“霍兰德的船可是一块宝藏,我既然能拿出那么有价值的货物,便没有不向威廉索要它的道理……而且洗白可是很重要的哦。现在在欧洲大陆上霍兰德的死还是个迷,而人们的首要怀疑对象则是送了英格兰岛十二艘远航舰艇的北欧众国——想必他们的国民此时此刻也很不好受吧?自己的君王是个杀人犯,却又不得不服从他们的命令去杀别的人。”

“总而言之,回到俄罗斯帝国之后,托里斯你去把我那里的那份蓝图临摹几份,然后卖去丹麦王国的黑市里……我想丁马克的动作应该不会有那么快吧?毕竟他现在人在柏林呐。”

说完,伊利亚·布拉金斯基整了整披风的领子,抬脚往码头的方向走,托里斯在他身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也急匆匆的跟上去了。

 

然而,与英格兰岛上火药味浓重的气氛不同,此时此刻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里虽然称不上寂静,但也一片安宁。人们知道伊利亚·布拉金斯基于前些日子去了英格兰岛,尽管不是去打仗却莫名的有着一股凯旋而归的意思;而真正准备要去打仗的列昂里德·布拉金斯基陛下也是一副斗志满满的样子,经常不分日夜的召集将军们开会,誓要一举将北欧众国收回俄罗斯帝国的管辖之中。

王耀静静地站在走廊上,呼吸间白雾盈满了脸庞。

三月份,莫斯科的春季快要来了。前些日子下了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带着某种像是飞蛾扑火的意味,洋洋洒洒的再次覆盖了整个克里姆林宫,直到现在才有些要化的迹象。王耀叹了口气,王港他们早在上个月就返回远东帝国去了,为了与子民一齐庆祝远东帝国一年一度的元旦佳节,一起走的还有王春燕——虽然她走的时候依依不舍,但王耀还是坚持让王港把她带了回去,毕竟春燕一个女孩子家的,又正是爱玩的年纪,没有理由在这里陪着自己在这儿闷着。王耀抬眼,视线缓慢的扫过院子里面,俄罗斯帝国的冬天是真正的萧条肃杀,不像远东帝国还有些许寒梅点缀,除了雪的白就是泥土的黑,单一的可以。

王耀开始有点想念伊利亚了。如果他在的话自己还能有个人做伴,不说他这些天教自己学习俄罗斯帝国的语言,就算是用远东帝国的语言说说话也好。现在他虽然也不算是什么都听不懂什么也不会说,但毕竟是新学的东西,总会有一些生疏犯错的地方——每次当基尔伯德·贝什米特那家伙被自己说出的错误语句惹得笑出声的时候,王耀都羞嚇得几乎想一头撞死在墙上,或者一头撞死他。

“唉……”王耀摇摇头,习惯性的担担袖子想要把手塞到袖筒里去,却发现穿的不是那件宽袖口的棉绒袄,只好恹恹的把手收回披风里。

“虽然他们说春燕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但还是……果然会无聊啊……”王耀自言自语着,放空了的目光投向一片白茫茫的远方“快点回来就好了……”

 

“Что ты делаешь?(你在做什么?)”

突然,背后传来了某个沙哑的声音。王耀一惊,连忙回头,却看到列昂里德·布拉金斯基带着一干人从长廊上的某道门里走了出来。列昂里德沉默了一会儿,侧过头对着一旁的爱德华·冯·波克低语几句,抬手将众人遣散。

王耀有些懊恼,看他这架势明显是想要和自己独处了……虽然那一晚后他们又再度共眠了不止一次——多数情况下是列昂里德在王耀入睡了一会儿后才从暗门里进来,再在他醒来前离开——但在白天见面还是这几个月以来的第一回。他看着慢慢踱步过来的列昂里德·布拉金斯基,那个人穿着黑貂皮的衣裳和帽子,原本就白的皮肤在这过于明显的对比下竟然显得有些病态了。王耀注视着他那一只紫色的眸子和另一只灰白色的,看到他眼眶下有淡青色的黑眼圈。

王耀张张嘴,却突然发现自己想要说的话从脑海里猛地消失了,突如其来的空荡感觉让他有些慌。他顿了顿,最终还是抿起唇摇摇头,决定什么都不说。

列昂里德走到王耀身前。他给了王耀一个拥抱,还有一个唇边的浅吻。

“果然还是无聊了吧?基尔伯德那家伙没有跟着你?”他说着,把王耀整个揽在自己怀里,被压低了的俄罗斯帝国的语言和音调显得浪漫而温情。从这个角度王耀看不见列昂里德的脸,但他能听到列昂里德语气里的笑意,那份感情在他每一个沙哑的音节里荡漾着,温暖得像情人间的低语,随着他胸口的震动和心跳传到自己身上。

当然,王耀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我不想让他跟着,他太吵了。”王耀缓慢的张口,一边仔细回想着伊利亚教他的东西一边努力发准每一个字母,在想到基尔伯德那张聒噪的嘴时叹了口气。“一个人安静会儿也蛮好的……”

“是么?你刚刚一点儿都没有‘蛮好’的样子啊”列昂里德闷闷的笑了两声,他松搂着王耀的胳膊,伸手抚了抚王耀的脸颊“一副要哭的表情,耀。”

 

王耀愣住了,原本被冻得有些麻木的脸颊上传来一阵粗糙的摩擦感。

鼻尖感受到一股清新冰冷的气息。列昂里德放开了搂着王耀的双手,闷闷道:

“我要出征了,耀,去收回属于俄罗斯帝国的领土。”

王耀没由来的心中一慌。在远东帝国时他从未经历过战争——就算是基尔伯德·贝什米特在两年前从北部攻下京城时,困扰的也只是王港和那群长老罢了,被软禁的他没有权利也无暇顾及国家的存亡问题——他不知道战场是否会像诗歌里写的一样,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抑或是边关胡岭,吹角连营,会不会有萧瑟的风带着杨笛的声音,会不会有人望着天上的群雁怀念家乡的亲人。但列昂里德·布拉金斯基的这幅样子摆明了战场远没有王耀想象的风情万种——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级,这个道理,王耀还是懂的。

“……你会带基尔伯德将军去吗?”沉默了一会儿,王耀开口,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脸上是一副如何担心的表情“如果他真如同你们所说的那么厉害的话,他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

列昂里德摇摇头“我会跟他吵架的……我和他在对战争的见解上有很大分歧。而且,你知道的,我和他有仇。”他指了指自己被大衣遮住的脖子,嘲讽的勾起嘴角,但又忽然记起了什么似的把手搭在王耀的头上,顺着那一头青丝抚了抚,指尖干净温暖的触感烧得他指尖微颤。

“他要留下来保护你。”列昂里德说“现在伊利亚去了英格兰岛,我又要前往北欧众国,俄罗斯帝国里只剩伊万在的话可能会不太安全……我倒是不介意在战场上受点伤,不过你可不能被伤到啊。”

 

“谁要你在战场上受伤了!”听了列昂里德的话王耀心里突然窜起一道无名怒火,他一把拍开列昂里德的手,往前一步拽住了列昂里德的衣领就往下拉。列昂里德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他看到王耀那对墨色的瞳孔黑亮黑亮,在极近的距离下倒映出他的脸来,他的脸在一团跳跃的火焰里头炙烤。

“列昂里德·布拉金斯基,你给我听着。”王耀一字一顿的咬着牙关“我是王耀,远东帝国的长子,皇储,我既然能到你们这里来就绝对不会回去——这是远东帝国的承诺也是我的承诺。所以你他妈的别打着保护我的名义把基尔伯德留在这里!给我把他带到战场上去!你若是不带,就是侮辱我的人格!你……!”

 

还未出口的话尽数被列昂里德封在了嘴里。

 

“他要留在这里,保护我最重要的东西,我战斗的理由,我胜利与归来的意义,我唯一的伴侣。”

王耀看到列昂里德仿佛下了某个极大地决心似的一字一顿的缓慢的说着,他还能看到的那只眼睛如同要洞穿自己的双眼一般。

他专注的神情值得王耀怀念一辈子。

“基尔伯德要留下来保护你,耀。”

 

几天后,列昂里德·布拉金斯基率领着他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往西边去了,而在远东帝国度过了元旦的王春燕也被基尔伯德·贝什米特迎回了克里姆林宫。她回到莫斯科的第一件事不是洗漱休息,而是急匆匆的跑到王耀的房间里去,趁着伊万·布拉金斯基不在时嘘寒问暖了一番,又悄悄地把原本站在门口的基尔伯德叫了进来,压低了声音悄悄道:

“基尔伯德将军,你还记得大哥和你说过的话吗,在我们第一天到达莫斯科的那个晚上?”

基尔伯德闻声愣住了一会儿,那一晚在窗台边谈话的内容如潮水般在他脑海里席卷了一圈。他一边细细琢磨着有些含糊的回忆一边冲着王春燕点点头。“嗯,是,本大爷记得……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王春燕笑了开来,弯弯的眉眼眯成了两条喜庆的缝儿。

王耀被他的妹妹弄的云里雾里的。他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还穿着大红色棉袄的王春燕,伸手把她鬓角处的一缕乱发捋上去“发生了什么?燕子?”

王耀看到王春燕的身体在自己给她整理头发时一下子僵住了,连嘴角处的笑容都凝固成了某个不自然的角度,像被活生生扔在雪地里冻死的人。那神情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悲伤,却没由来的让王耀心里发紧。冥冥之中王耀察觉到王春燕将要告诉他某些非常重要的事情,而这些事极有可能与他在俄罗斯帝国的地位有关。

“大哥……港让我告诉你一声……”

犹豫了好一会儿后,王春燕终究还是支吾着开口了。她保持着低下头的姿势把手按在王耀的手背上,手指不安的绞着他的袖子。

“我回去后才知道,元旦还没到来的时候港在远东帝国召开了集会……他把所有的亲戚大臣都喊到了大殿上,支持他的,不支持他的……他在那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施了刑,把所有反对他成为‘龙君’的人……当场斩首……”

“什么?”

听到“斩首”二字的王耀心中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却又被王春燕按住坐定,显然是还有些事情要告诉他。

“元旦的第三天港才告诉我这件事……他说这些天他连夜派了不少心腹前往边关,镇守要塞消除余孽,如今已经把所有的兵权都牢牢地握在手心里了,小菊和勇洙设定的参兵律法早在年前就已经在民间颁布,这两个月来他已经在北方训练出了一支不亚于当初基尔伯德将军攻进远东帝国时的队伍……只要有好的将军,要抵抗俄罗斯帝国的军队也绰绰有余得很。”

说到这儿王春燕停住了,一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的一脸尴尬的样子,最终还是在基尔伯德和王耀疑惑又好奇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大哥,基尔伯德将军,”王春燕深吸了一口气,偏过头来直视着王耀的双眼。

 

“港想在三天后接你们回去。他想接你回远东帝国,继任原本就属于你的,‘龙君’的位置,让基尔伯德将军帮我们镇守北疆,等我们找到了前往西边的路与和那边的人交流的方法再把他送回德意志帝国。”

 

“这真是太棒了!!!”听到可以逃离俄罗斯帝国的消息,基尔伯德心中激动不已,连声调都高了几分“王港是吧?这小子可真是个天才!正好列昂里德才出征,伊利亚又在英格兰岛,伊万那家伙根本就不会私底下来找我们聊天……时机正好!趁这机会,我们赶紧远走高飞去远东帝国吧!”

说着,他张开双臂做了个飞翔的姿势,连原本藏在他头发里的鸟儿都仿佛感受到他澎湃的情绪一般,展开翅膀绕着他头顶一边飞一边发出一连串啾啾啾的声音。

“本大爷再也不想在这冻死人的地方呆着了!本大爷一定要跟你们回去!让我住远东帝国的小平房都比在这里舒畅!Kesesesesesese——!!!”

“……”

“嗯?怎么啦?本大爷哪里说错了吗?”见王耀没有什么反应,基尔伯德皱着眉头拍了几下王耀的肩膀“本大爷可是发自内心的讨厌俄罗斯帝国这个地方。不过虽然远东帝国听上去很好,你可别真的让本大爷睡小平房里啊,好不容易去了趟传说中的国度……上次都没好好享受来着,这次也带我参观参观好吃好玩的地方嘛。本大爷以后……”

“……”

“……王耀?王耀?喂,你别吓本大爷啊?是不是太开心了愣住了?好啦本大爷承认上次笑话你的口音不对,但你也别这样吓我啊?王耀?”

“……基尔伯德将军,先别说了。”

王春燕叹了口气,先是把还絮絮叨叨的操心的基尔伯德推出了门,再回到还在出神的王耀的身边站着,把他整个上半身都搂在她自己怀里,像小时候王耀对她做的那样一下一下的抚他的头发。

“大哥……只要回去,一切都会好的。”王春燕低声念叨着,感受怀里王耀因为某种不明的情绪而稍稍显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只要回去了,就算你不想接任‘龙君’之位也没有关系,春燕可以陪着你住在以前的地方,天天都陪着你……等港他们有空的时候就一起出去走走,到城里看戏。还能像以前一样坐船去江南,吃新摘的橘子。我记得你小时候每到长江一次就学古代圣贤折柳,上次听那边的知县说河边的几棵柳树已经有手腕粗细了呢……港、小菊和勇洙都后悔死了,说小时候只会拿柳枝打着玩,不知道折枝栽柳是能名垂千古的事,也不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机会再去……”

说着说着,王春燕笑了。她松开搂着王耀的手,依着他坐在床沿上,轻轻地啄吻了一下王耀的脸颊。

“你是远东帝国的真龙之子,大哥,你终究是要回去的。”王春燕说着,语气逐渐变得不容置疑了起来。“我们爱戴你,远东帝国的人民也爱戴你。小菊已经从民间找了不少可以改变你性别的药方了,正在安排Omega进行实验……大哥,港、勇洙和小菊已经在最短的时间里让远东帝国强盛起来了,最起码不会像当初那样连俄罗斯帝国的一次东征都抗不过去。这是你背负着的使命,也是你不容拒绝的命运。”

就算是真龙之子,也会有在这冰天雪地里被禁锢住一天,不是么?

 

那天晚上,王耀在被窝里睁大了眼。他侧躺着,盯着一片漆黑的墙壁,意识已经快被睡意搅成一团乱麻了却还是固执的不想闭上眼。

心中突兀的有一个声音提醒着他,列昂里德今晚必然不会来了。他会睡在行军帐篷里,或者为了战争而熬一整个夜晚制定策略,反正是不会像以前那般悄悄地踱进来。

意识到一个习惯的改变是如此一件自然而又折磨人的事情啊。

‘……他要留在这里,保护我最重要的东西……’

他翻了个身,不经意间躺在了前几日列昂里德·布拉金斯基睡着的地方。王耀敏感的捕捉到了床单上残留着的一缕熟悉的味道。他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困意不知不觉中涌了上来,连带着视野都黯淡了几分。

列昂里德说的那句话在他耳边不分日夜的盘旋着很多天了,直到今晚春燕告诉他港的决定时才稍稍停顿了下,但此时此刻,在这宁静的夜半时分,那低哑温柔的声音突然变本加厉了起来,它们断断续续的重复着,每一个间隔都让王耀心安,不过也像沾了水的鞭子一样——不,也许还更温柔些,只是像药里面的黄连就好,让王耀满嘴苦涩。咽不下,吐不出,却又清楚的明白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弄得他这么难过。

‘……我战斗的理由,我胜利与归来的意义……’

眼睛终究还是合上了,眼眶处的酸疼也在合上眼睛的时候缓解了不少。王耀再一次攥住了被角,另一只手却犹豫着,犹豫着,最终搭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Omega怀孕三个月时还不会有明显的体型变化,也不会有人看出自己的身体里还有其他生命的存在。王耀这么想着,动起手来抚了抚,手上温暖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想要流泪。

‘他要保护你,耀。’

 

“……我是王耀,远东帝国的长子,皇储,我既然能到你们这里来就绝对不会回去……”

王耀突然想起了自己回答列昂里德时说的话,等反应过来时,嘴上已经在低声的念了,用某个低低的、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他一遍遍的说着,语句随着意识的模糊而断续,但也只是重复这一句话而已。

他不想,也不能说出后面的,那句以远东帝国和他的名义承诺列昂里德的话。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最终,王耀在半梦半醒间用远东帝国的语言道出了一句话,沉沉的进入了梦乡,毫不顾忌那个在暗门后站了许久,不是滋味的听了王耀念叨了半夜的列昂里德又用一句他半点不理解的陌生语言嘟囔了什么,只能郁闷的一走了之的伊万·布拉金斯基。

 

评论 ( 10 )
热度 ( 30 )

© ДТК | Powered by LOFTER